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視頻攝制：卿要林

10月4日，南丹縣里湖瑤族鄉(xiāng)瑤寨，家家戶戶傳來“唧唧復唧唧”的機杼聲，白褲瑤同胞忙著紡紗織布。

黎鳳珍坐在老舊木紡車前，雙腳輕踩踏板，手中梭子如游魚般在經緯間穿梭。梭聲唧唧，一天光陰便織就3米白布。在此之前，她和姐妹們已花半年光陰制作粘膏；入冬后，又要在白布上作畫、染色、脫膏……整套工序需耗費整整一年。這就是傳承千年的白褲瑤絕活——粘膏染，而黎鳳珍，正是國家級非遺項目瑤族服飾的自治區(qū)級代表性傳承人。如今，她制成的白褲瑤盛裝，每套價值超萬元，貴的不是布料，而是時光里沉淀的匠心。

精美的白褲瑤服飾。

時間回溯到8月底，天剛破曉，黎鳳珍便與鄉(xiāng)親們踏著露珠走進深山。他們肩扛竹梯、手提木桶，去收集粘膏。粘膏樹只生于白褲瑤聚居地，樹干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刀痕，像是歲月的印記，又像外化的年輪。每年4月，白褲瑤必派人進山，在樹干上砍鑿。時間越久，粘膏滲出愈豐。

晨光透過密林，黎鳳珍仰頭望去，高聳的粘膏樹上，乳白色的粘膏液正從刀痕中緩緩滲出。他們小心翼翼地用木片將粘膏刮入桶中，高處則需架梯采摘�！罢掣囵ば詷O強�！崩桫P珍輕聲解釋，“我們都會備一桶清水，一旦沾手必須立即清洗，否則只能回家用火灰揉搓才能化解�！�

“山中蚊蟲叮咬，日頭又毒。進山一天，渾身是包，采的粘膏也不過1公斤�！崩桫P珍一邊擦汗一邊嘆道。

從春到秋，從清晨到日暮，這份執(zhí)著已延續(xù)千年。采回的粘膏需用清水反復淘洗，沖盡殘枝碎葉，再按古方摻入牛油、蜂蠟，放入鐵鍋熬煮四五個鐘頭。待鍋面不再冒煙，粘膏化作深琥珀色便大功告成。

白褲瑤粘膏畫使用的畫刀等工具。

粘膏染的工序分4個步驟：制粘膏、繪畫、染色、脫膏。其原理是以粘膏為防染劑，以其為“墨”畫出紋樣，染色時便可留住白布原色。

其中最考驗功力的，當屬粘膏畫。每年春節(jié)前后，瑤寨便會響起畫刀劃布的細微聲響。作畫的刀形如小斧，線條粗細全憑手法。黎鳳珍的女兒黎秋億，如今已成長為粘膏畫的高手，她的訣竅是——刀與布之間要始終保持30度角。

白褲瑤粘膏畫是用畫刀粘上深琥珀色的粘膏融液作畫，圖案精美。

只見黎秋億手執(zhí)畫刀，蘸上粘膏，屏息凝神，畫出均勻的線條。當粘膏滲入布紋，靈動的圖案便漸次浮現�！拔覀儺嫷米疃嗟木褪乾幫跤�，這是白褲瑤的圖騰�！彼�說，粘膏染比蠟染更精細，巴掌大紋樣也要畫上一整天，細密處的紋路間隔不到半毫米，細如發(fā)絲。

“要是畫錯一條線，整張布就算廢了。”黎秋億說。長時間懸腕運刀，臂酸難抬是家常便飯。初學時，她在廢布上練習了兩年，才敢動真。即便到現在，繪制一幅尋常的瑤王印紋，仍需兩日。若是復雜的龍紋，即便母女聯手，也要耗時1個多月。

白褲瑤粘膏畫配合瑤繡制作出的瑤王印花紋抱枕。

畫作完成，便進入最后的染色、脫膏環(huán)節(jié)。在鳳珍藍靛染布坊，數口大缸靜臥檐下。缸中靛水泛著幽光，如盛滿了陳年的月光。畫布在染缸中歷經多次浸染，再以沸水脫去粘膏。此時，藍底白紋靈氣透現，晾曬于竹竿上，呈現出類似青花瓷般的中國傳統(tǒng)配色之美。

黎鳳珍操作白褲瑤服飾染布、曬布環(huán)節(jié)。

“瑤人以藍布為斑，其紋極細。其法以木板二片，鏤成細花，用以夾布，而镕蠟灌于鏤中，而后乃釋板取布，投諸藍中。布既受藍，則煮布以去其蠟，故能受成極細斑花，炳然可觀。故夫染斑之法，莫瑤人若也。”南宋周去非《嶺外代答》曾如此記載。

當粘膏染展現眼前時，藍似浩瀚夜空，白如長夜驚鴻。相對亦相融，美得不可方物。這個比拼效率的時代，仍有人愿以一年半載，畫一道紋、染一匹布。這不是固執(zhí)，是匠心。這藍白之間，更是一門修行心法——與物對話、返璞歸真。

鳳珍藍靛染布坊生產的瑤族服飾及周邊產品。

“瑤山美麗的花，要開到山外去！”黎秋億說，他們成立鳳珍藍靛染布坊，專門生產瑤族服飾及周邊產品，已研發(fā)出抱枕、手包、圍巾等上百款產品。

“有姑娘戴我們的粘膏染耳環(huán)后說，像把瑤山的云掛在耳朵上。”黎秋億笑道。他們去參加區(qū)內外各種展會，產品總被一搶而空。去年，工坊產值達400多萬元，帶動110名白褲瑤婦女在家門口就業(yè)，每人每月增收1500元至3500元。

這就是民間絕活粘膏染，從古老的白褲瑤村寨走來，在新時代煥發(fā)出新的生機。它靜靜地訴說著：最民族的，是最珍貴的奢侈品；最傳統(tǒng)的，是最恒久的時尚。

白褲瑤姑娘身穿盛裝展示。

廣西日報頭版截圖。

總策劃：劉昆

執(zhí)行策劃：文彩云

主編：陳丹平 劉斌 駱怡

記者：卿要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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